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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侦探推理 > 极道天师观 >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另类的人生(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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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另类的人生(十一)

我醒了,从梦里醒了。我怎么又睡着了,因为八字太轻又被灵魂干扰了吗?如果,梦是真的,我被灵幻干扰了,那就是说,长葛大爷他…

连忙往长葛大爷旁的床头柜看去,心跳监测仪已经不跳动了,一条直直的长条电磁线在屏幕上延伸,再看长葛大爷他已经安详地离开了,就跟睡着了一样。原来,就在我睡着的时间,长葛大爷已经去世了,就这么无痛苦地走了。

我的眼睛红了,却没有哭出声,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因为,我替长葛大爷感到难过,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他,就连死的时候他的儿子和女儿都没有守在身边,只有我这个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的人在。一个半透明状态的人形轻飘飘地来到了我的面前,一看是长葛大爷的灵魂,他正盘腿对我微笑。他的身下,则是一个鼻孔插着氧气管,身上贴着各种管线的本人尸体,这一尸一魂对比鲜明。

长葛大爷去世并没有痛苦,算是喜丧,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一点从长葛大爷那青白色的半透明灵魂,就看得出来,之前,鬼妓和薛凯丽的灵魂都是黑黑的。这就是常灵魂和怨灵的区别,所以,这一点来说长葛大爷的灵魂是没有受到污染的灵魂。

这么说来,长葛大爷的去世还是很不错的,这可能就是好人有好报吧。现在,又想一想师傅的结局就很差了,临了还得把自己的三魂七魄贡献出来,用以封印敌魔的分身。好人有好报,还是得打上一个大大的引号的,相比较起来,长葛大爷就幸福多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道家弟子,注定了命运如此吧。也许,我和我其他的四个师兄弟们的下场,也跟傻福差不多,当然,我不希望是这样的,我们还是要竭尽全力打败敌魔,换个好的结果的。

见惯了那些个玩意的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灵魂出窍,纵使华佗再世也枉然了,终于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眶无法再存储更多的泪水,眼泪顺着眼睑从脸颊滑落。但是,心中还有一丝幻想还是对着他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长葛大爷仍然是那张慈祥的脸,缓缓地对我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明他已经去世了,真真的去世了。

长葛大爷看穿了我的心思,也注意到了我为他落泪,很是欣慰,而我却替他鸣不平,道:“大爷,您这么好的一个人,临死了一个亲人都没在身边,老天爷真是太残忍了。”

但是他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张若虚,别难过,虽然我的亲生儿子和女儿没有在我生命的最后陪伴着我,不过,有你陪着,我已经很开心了。大爷没有白疼你小子,比我的亲生儿子还有女儿都亲呢!张若虚,你这娃娃的八字太轻了,都怕你命不长,才帮你求了长命锁,可是啊,长命锁并不是一直能让你长命的物件,反而还是一个让你受到干扰的东西。”

一听长命锁不能让人一直长命,我心里打起了鼓,长命锁不长命?我有点不明白了,但还是坚强地说:“没事,大爷,我不怕,我的命一定很长,咱不靠长命锁。”要说我不怕,那是假话,毕竟张小娴是靠长命锁才平平安安活了十九年多,长命锁一离身他就被鬼带走了,长命锁不长命是不是有点……

不过,怕也就是那么一瞬,待到我平复下来,看着长葛大爷心里有了着落,他也是求了长命锁的人。原因也是他的儿子小时候被鬼迷了,几乎死去,靠着长命锁也平安了二十多年。所以,我才替长葛大爷悲哀啊,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这么不孝顺,要没有长葛大爷求来的长命锁,怕是早就死了。谁知道,长葛大爷的儿子竟然是个白眼狼,不由得悲伤情绪填满。

长葛大爷又慈祥温和地对我说道:“孩子,不要难过了,死亡没什么可怕的,而且,对我来说是解脱,我不用再饱受病魔的折磨了,还不用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不要太难过,我病得这么重,早就不想活了,活着也是难受啊,死了才好。加上我脑袋每天懵懵的,也闹不清楚自己是睡还是醒了。我这一死,全都轻松了,病没了,头脑也清醒了。”

“另外,还有啊,你不要怨恨你柱子哥(柱子,正是长葛大爷儿子的乳名)。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不是他不想孝顺,是不能孝顺!怪,就怪长命锁,那保命又索命的长命锁。”他的话,让我害怕不已,尤其是‘保命又索命’这五个字,在我的脑海内不断重复,长葛大爷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活,只能让他的孩子被误会成不孝顺了。

我刚想开口跟他说话,却还是让他抢先一步说:“张若虚,你的长命锁也要注意啊,它能救你也能害你。好了,昨天我就看见你老太爷躺在我旁边的那张床上,一直注视着我,他是等着我,要把我接走。可是,我还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你爹还有你,这才一直撑着,没有撒手人寰跟你老太爷走,现在好了,我看着你这么健康,我可以放心走了。”

原来,昨天晚上在我旁边那个白雾形状的人形就是长葛大爷的父亲啊!要不说,他一直不走,原来是来接自己儿子离开的,这下我明白了。

我擦干净了眼泪,极力挽留道:“大爷,我爹很快就到了,要不你再等等他吧!好歹,跟我爹再见上最后一面啊!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起码说上一句话,再走。”

长葛大爷摇了摇头,谢绝了我的好意,道:“能活着谁不愿意活着呢,但是啊,这都是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然后,他伸出来了自己那枯槁的虚无之手,像摸小孩的头那样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因为他是虚体,虚无的手一下就穿过了我的脑袋,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心里却真真地体会到了大爷的关怀。

再次看向长葛大爷,他已经飘了起来,我只能抬头仰望他,他呲咪着笑脸继续说:“我已经是个鬼了,轻飘飘的还真是不习惯。再说了,我这七劳五伤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不用阎王点卯,我也得自觉地走了。张若虚,再见了!”听着长葛大爷真的要离开了,心中的酸楚更无法形容了,才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的死是有意义的,我死能还你柱子哥的生,所以,我是心甘情愿地走的,张若虚,咱不哭,听大爷的话,以后做个男子汉,不许哭了,好好娶个媳妇过让人家羡慕的生活。再跟你爹带个话,好好过日子,我会在下边看着他的。”长葛大爷的灵魂笑着说,人家都说鬼魂最可怕,但是慈善的长葛大爷的灵魂不仅不可怕反而有点招人喜爱。

正说着,长葛大爷的半透明身子渐渐地淡了,我知道,这个情形那是灵魂要离开了,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要去一个亡者的世界里了。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抓他,但却抓了把空气,实体和虚体是无法碰触的……这时,我才想起来,忘了问他求得长命锁在哪!连忙抓紧问道:“大爷,你家的长命锁呢?”

没有回答的声音,我还是问得晚了,长葛大爷已经走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长葛大爷的死亡时间正好是今日凌晨五点整,就像他说的,他已经等不及再见我爹一面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在病魔面前终将会被打败。我只觉得头沉沉的昏昏的,难道我又做梦了,醒过来了的我趴在床尾,长葛大爷还躺在病床上,身体已经亮了,正常人的胸口起伏动作也没有了。

再一摸他的身体,已经凉了下来,灵魂出窍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是死了,只不过,我一直沉浸在亲人离世的画面之中,不愿意醒过来。

我的本来人生线,选择跟了师傅,所以,亲情方面很不到位。可以说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缺失,刚好,我在这条人生线上给找补回来了。虽然说,不缺亲情,不缺爱了,但是,痛苦一点也不见得少,那就是亲人的离世,对我来说也挺难过的。要知道,我是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主,我的这双阴阳眼可以说是我的荣幸和天赋,也可以说是我的灾难和劫数。

但是,事实还是要尊重的,长葛大爷死了还是死了,就该正式面对。

我这才赶紧跑到了护士站,叫医生们过来抢救,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尽管我还是希望医务工作者可以把长葛大爷再挽救回来,可这一切都是奢望,他真的离开了,抢救不回来。我努力回想整理了一下,在梦中与长葛大爷的对话,我知道,那绝对不仅仅是梦中的几句无意之言,至少,‘24’这个数字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幸好,我来的时候长葛大爷还在抢救,也算是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也是有个自己人守在身边。等我爹还有我娘他们俩赶到的时候,都已经是上午七点多了,此时长葛大爷的遗体已经被医院安排灵车往家里送了。

至于往哪里送,那自然往老家送了,村里的人尤其觉得落叶归根很重要,长葛大爷死了,老板不在,儿子不在,只能由全权操办了。想到这里,我还真觉得长葛大爷有那么一些可怜。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人要是死在了外边而不是家里,那是不能进屋子的。于是,我就和爹娘回了老家,在长葛大爷家屋外的坝子上支起了个棚子,这样一个简易的灵堂算是搭起来了,在看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不能在外边操持丧事了。

尽管我国已经在全国各地推广施行火葬好几十年了,但是,在我们这块山高皇帝远的落后乡村,却没有受到火葬的影响,哪怕县城里已经有了火葬殡仪馆,但依旧不影响我们村里的人对逝去之人土葬。毕竟,我们村这里人很少,山地和洼地又很多,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板结化的荒土,再加上穷山恶水出刁民,民政部门不太敢管我们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我家人还有长葛大爷的几个亲戚一合计,还是决定把他土葬。

要说殡葬习俗,那么落后的村落可比繁华的城市复杂繁琐得多了。张小娴去世那次,他的遗体就被拉回了镇子里的一个纪念堂,在那里陈尸了三天三夜,供亲朋好友瞻仰死者。随后,就直接拉到我们县的殡仪馆里火化了。也幸亏,张小娴他们全家早就搬离老家了,要是在村子里这么个搞法,非得被同村里的人戳着脊梁骨骂。

因为,长葛大爷是在县城的医院病故的,如果他死在了老家,那么在去世前就该给他置办寿衣,布置灵堂了。这些,我不懂,只能听村里面老一辈的人安排,要是在城市,也就是通知下殡仪馆来发个丧,置办一些丧葬用品什么的,没有其他。

要说农村的白事,那可有讲究了,在人将死或刚死的时候,赶紧给他穿好寿衣。接着,就要把门还有窗子全都打开,老家人的说法是要让亡者不甘的丧气还有晦气全都放走。死者的几个近亲,则要打着哭丧棒,蹲在门口在外边呼唤死者的名字,后面得加带上“回来吧,你快回来……”这就是,我们村丧事最重要的一环“叫魂”。

人死在家里,还是死在外边,那治丧的方式也不相同。如果死在了家里,那就在房子的大厅里陈尸七天七夜就可以安排出殡了;但要是死在了家外边,那就叫客死异乡,需要在屋子外边,也就是大院子里面安排灵堂也是等个七天七夜,才能出殡。

在给死者守灵的这段时间里,要供桌上点一根粗粗的白色蜡烛,这可不是一般的蜡烛,耐烧得很呢!只要不灭,烧上个七天七夜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人家说这是长明灯,死者的头七到来前是不能灭的,要是灭了,亡者的灵魂就回不了家,要不就是到了阴界受欺负。在这七天,还要不间断地给死者置办一些纸质的东西,烧给他,烧很多东西,有衣服,有别墅,有汽车,还有纸人全都是给亡者在下面用的。

丧葬纸制品最重要的就是金童玉女,中国的殡葬金童玉女意义非凡,它们要做的就是接引亡者之魂,金童前引路玉女送西方,就是这意思。还有一种说法,金童叫听话,玉女叫答应,为的就是给死后的人,在阴间来上一对伺候他生活的男女仆从。

殡葬的学问可大了去了,直白地说,殡葬就是对死者遗体进行处理的文明形式。

在一百多万年之前,我们的祖先就劳动、生息、繁衍在祖国辽阔富饶的土地上,经过漫长的岁月,人们生活活动的扩大,原始人群逐渐被一种固定的生活集体所代替,出现了氏族公社的社会组织。在公社内部没有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没有贫富不均,每个成员地位是平等的。反映在丧葬问题上极为简单,如一个成员去世后,后人不忍见死者遗体腐坏,用柴草盖上,埋在野外,既不挖坟墓,也没有礼仪。而随着社会进步人们采用了土葬。

中国原始社会时期,逐渐产生了宗教迷信灵魂不死的观念,过去没有亲人死后埋葬的习惯。自产生了灵魂不死的观念以后,就有了埋葬亲人的习俗。唐杜氏《通典》说太古时代凶礼中规定“;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棺椁”。在半坡遗址墓碑中,埋葬的死人多是头朝西,表示灵魂寄托西方的意思。这种宗教信仰,对祖先的崇拜观念,在我国母系氏族就产生了。到了奴隶社会时期,厚葬之风和迷信活动更加盛行,奴隶主阶级为利用宗教迷信维持其统治,大力提倡对凶礼的习俗,甚至把奴隶也作为祭品杀掉,作为殉葬品埋掉。商周时期制定了\"贵贱有仪,上下有等\"的葬制,天子、诸侯、大夫、士及一般奴隶主死了,在殓、殡祭上从时间、仪式棺椁到殉葬品都有等级区分,而奴隶则只“举而委之”或当殉葬品活活埋掉,如古侯家庄西北冈发现的大墓,墓室面积三百多平方米,深达12米,墓室中埋有执戈的奴隶和狗。棺室雕花饰纹,摆满了珍贵服饰器物。椁项排放着商王的兵器和仪仗执器奴隶、男女侍从奴隶,还有儿童和供玩的狗猴等动物。象这样的大墓一般要杀生殉、杀祭三四百人,这种奢华、浪费、残酷的杀葬陪葬实在令人发指。

殡葬的习俗随着时代的发展跟进,到了现在,也与古代有了极大的不同。首先,封建王朝的陪葬习俗就劫数了;其次,守孝丁忧百日甚至数年的传统也没有了。这些都是时代的跟进和进步,要说殡葬还有什么漏洞和不足,那只有说这一行的暴利了。不过,好在偏僻落后的乡村,没有这种情况,尤其是我们村这里,还是因为一个字——穷。

从死者咽气开始到入殓结束的期间,严禁家族的子女晚辈嚎哭,到烧倒头纸的时候,才能放开了大哭,同时,在大门前朝着下葬的方向,焚烧纸马纸车,也就意味着送亡者上路迁居到坟地内了。然后,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分别在院门前挂上魂幡,表示该家有人出殡。

待到出殡的前一夜,亡者才能封棺,再有死者的至亲敲死棺材钉。出殡之时,需要由孝子贤孙按照照片、灵牌、哭丧棒的顺序依次排列,全程都有超度的道士诵经陪着,至于为什么道士要来横插一杠,那是因为,我们村周边的几个村的老一辈人全都信奉道教。

等到出殡完成后的第三日,第七日,第十四日,第二十一日,第二十八日,第三十五日,第四十二日,第四十九日,也就是死者亡故后的七个七日,后才算头七祭拜日完。以后再要祭拜,只需要按照周年祭拜即可。

这一套很麻烦吧,但即是这样的也是简化了很多程序后的殡葬习俗。不过,再精简也简化不了主要程序,比如头七烧纸、哭丧、迎来送往、烧纸送行、喊魂这些都是主要程序,不能精简。在我看来,请那些道士过来诵念一些听不懂的经文,压根没用,道法既自然,人既然有魂魄,那就是这样的,道士最多能跟他们对个话。

好在,长葛大爷早就为自己的死亡提前做好了准备,要不然死得这么突然,根本来不及订制棺材,就算订好了,那七天时间肯定也来不及做出来,不就耽误了出殡入殓了嘛!

我和家里人还有长葛大爷家的几个亲戚,一起忙前忙后着,总算是弄完了,等着人们来拜一拜亡者。可怜啊,我们村太穷了,年轻点的人都走了,剩下的寥寥无几的人过来吊唁,主要是长葛大爷自己的儿女都没由来,更显得冷清了,我敢说,要不是我们操办,他家的院子真的是门可罗雀,要多么冷清,也就有多么的冷清。

原本想办一场简易的葬礼,但在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从长葛大爷去世,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只要守过了今夜,明早就能出殡了。一连被折腾了六天,家里人都累了,是人都经不住这么熬啊。现在回想长葛大爷临走前的状态,还有之前一直被病魔折磨的身体,他能在不遭罪又安安静静地离开,倒也是件好事,是喜丧。不过,长葛大爷的脾气很怪,喜静不喜动,所以,家里也就没有往外边发太多白帖,虽然,发多了也是多余的,但是吧,过场和形式,该走也还是要走的。

主要还是他的亲张若虚女不在,我们也就只通知了村里的一些亲戚和有关联的村户,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们村子太偏远了,来的人也就是上个礼,最多守一晚上的夜然后就离开了,谁来一趟也不容易。现在是第六天,除了我们几个比较近的朋友和家人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按照本地的丧尸习俗,明天一早就要给亡者出殡的,我见之前的那几天爹娘还有村里几个帮忙的人忙完里面又忙外边,连个整觉都没有睡过,就很心疼他们。尤其是,我爹还有我娘,他们两个走路都不稳,有时候要一连叫他们好几声才有反应。就主动承担起来了守夜的工作,还是自己一个人给长葛大爷守夜。

一开始,爹娘都不同意,尤其是娘很担心我,说现在我没有长命锁傍身了,八字还那么轻,眼睛又能看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放心我一个人守夜。但我还是坚持要一个人守夜,并且郑重承诺绝对不会出事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了,应该能挑事了。

我娘一直是个没注意,好商量的人,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死活不同意,非说守夜是非多,我又爱做梦什么的。我只能保证说,自己晚上眼睛睁大不睡不就行了,可娘就是不同意,还说,我这个人爱瞌睡,那次熬夜都是熬到一半就睡了。最后,还是爹给出了个主意,前半夜由他和娘来守,后半夜则由我来守夜,这样,我娘才勉强同意,嘱咐我赶紧睡觉,睡足了觉再起来接班,就是这样倒腾着还不是很累,要是一个劲的硬耗,根本耗不起。

很快就到了后半夜,已经过了十二点了,闹铃一响,我就起来了,去换了爹和娘,看他们两个,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马上就要合上了。我知道他们俩实在是熬不住了,困得实在是受不了,就叫醒他们催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跟他们一起守夜的还有我儿时的一个玩伴,跟我同岁,叫蛋子,长葛大爷除了喜欢我就喜欢他了。偏偏蛋子是个倔驴脾气,说自己平时没怎么过来看望长葛大爷,也没有好好孝顺他,今个无论如何也要把大爷的最后一班岗给站好,打死也不歇息。我知道他这个人认死理,性子倔强,再说了我也想有个人能陪我聊聊天说说话,才不至于让这个夜晚那么无聊难熬,所以,就由着他跟我一起守夜了。

蛋子搬过来了两把藤椅,我们一人坐一把给长葛大爷守灵,围着一个炭火炉,一边煮水喝茶,一边聊天,喝茶不过是为了提神醒脑,不会扛不住睡着。可是,同样嗜睡的蛋子,跟我聊着聊着,就坐着打起了呼噜,我一看表刚过三点,我知道他睡着了很难再被叫醒,死猪式的睡眠说的就是他。

只是蛋子的脾气很怪,要是发现自己在守灵的时候睡着了,肯定会头悬梁锥刺股的方式方法来对抗自己的睡意,不要问什么他对自己这么狠,因为,我对他太了解啦!可是他就这样敞着怀在户外睡觉,又怕他着凉,算了回屋里,找一件大衣给他盖上吧。

等我刚把衣服从里屋拿出来给他盖上的一瞬,灵堂内临时挂出来的白炽灯泡,竟然啐了,一下就黑暗了好多,要不是长葛大爷灵前的长明灯还在亮着,那可真就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好好的灯怎么会突然灭了呢?大晚上的,让我怎么换灯泡啊!

在这个落后的山村,夜晚那就是纯黑的一片,要说有什么光亮,那顶多就是头顶上的那轮月亮的光芒。如果,月亮不眷恋,那就是两眼一抹黑。这就是我不喜欢老家的夜晚,至少,在城市里每条街道不论大小,都有路灯照明,哪怕是深夜街道也不黑反而灯火通明,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小路,也有光亮送给你。

偏偏在守灵的最后一夜,照明灯抗议了,现在只能靠着灵前的长明灯给出来的那一点光亮照明了,可是那一星半点儿的光亮比没有亮光也就强那么一点。无奈,只能依靠这么点光芒守到天明了,不甘心地我暗骂了一嘴:“破烂灯泡,早不坏玩不坏,偏要在最不该坏的时候坏了,耽误事!哼,这杂牌子的灯泡就是没良心的产品,我擦!”

就这么也不行啊,万一来个人什么的,这么一点光亮怎么够呢,于是,我又站起身来,准备回屋子里去拿手电筒出来照个明,顺便再找一找还有没有备用电灯,就算找不到,找到一两根蜡烛增添个光源也好啊!

我光转身要往屋子里走的时候,一阵阴凉的小风窜进了我的脖领里,突如其来的小凉风,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战。“怎么这小风这么凉啊,还直往我脖子里钻!”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转身扫视了一下四周,这灵堂的氛围怎么怪怪的?突然,长明灯猛地暗了一下,是刚才那股阴风差点把长明灯吹灭。

不好,长明灯不能灭,此时,我大脑中浮现出来了《三国演义》诸葛亮借用攘旗之术给自己续命的场景,要不是魏延冒冒失失地进来,关乎武侯生死的长明灯就不会灭!

虽然说,影视剧为追求效果,大大地夸张了,但是,长葛大爷的长明灯要是灭了也是很不吉利的。我心说:“不能让这风把长明灯吹灭,我得给灯遮住风。”于是,快步上前弯下了腰展开自己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护住长明灯,不能让小风再吹进来,影响到白蜡烛的燃烧。

再看长明灯怎么火焰这么小啊,原来是火焰下的液体蜡快满了,把火苗都快淹了。就赶紧把挂在腰间的折叠刀拿了出来,在蜡烛边开了个小口,让液蜡外流了出来,这下,火苗烧得旺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我这口开得及时,要不然风再一吹,长明灯就真的灭了,刚把腰直了起来准备离开,但是突然有了变故,我背脊发凉,冷汗冒了出来,涔涔的冷汗洗脸过后,我感觉出来了,背后有东西……是人?还是那些不是人的玩意?

如果是人,那么他是谁?是蛋子,不对,他还在睡觉,此刻我听到的是蛋子那均匀的打鼾声响,一吸鼾声如雷一呼吐气平稳。那会不会是爹或娘,也不是,棺材旁就有一个灵堂的出入口,这会虽然天黑,但还是可以可以看得到院门和屋门,从我刚才进去拿衣服到现在,这俩门除了我就没有人再进出,就算有人出来,这寂静的深夜,我肯定能听得到动静。

那在我身后的是什么呢?是邪祟吗?我也没有看到啊,总之不是什么省油的东西。

细思极恐的我不敢再多想了,因为我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亡故之人因为怀念人间的事情和人,会在死后的第七天晚上回来,所以,死后的第七天也被称为“回魂夜”。还有一种说法是,刚死之人不能直接去投胎,要回顾一生的路径,最后一夜再回到家里看一看,就会跟地狱的勾魂使者离开了。

我已经给亡者还有押解他的地府使者安排好了贡品,等着他们享用,除了我这个守夜的人以外,别的人都在睡,守夜人不能太多,至多三个。要是留多了,阳气重会让亡者和阴差感到不适;留少了,又会对守夜的人造成冲撞,对他的时运会有影响,俗称倒大霉。

现在,醒着的人只有我一个了,其他的人全都在睡觉,我本来八字就很轻,难道这个时候刚好就是阴差带长葛大爷的灵魂回家了?我感觉这么不舒服,是不是我冒犯到他们了,还是他们的阴气冲撞到了我,影响了我的时运。可别再降我的运了,我已经够点背了,再降的话运气指数就成负数了……

“张若虚……张若虚……”一阵幽幽轻轻的呼唤过后,我激灵了一下,这声音是在叫我,是长葛大爷回魂了吗?算了,是不是回头先看一看,再说吧!

哪知道头还没有扭过去,我的脑袋被从上按住,天灵盖也被人家捏得死死的,弄得我生疼,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用他那巨大的握力要把我的头捏爆一样。然后,我就吸入了一股不明的气体,那种气又潮又阴,从口腔和鼻腔内直接进入了身体里,感觉我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冻结了,那是一种由内向外的寒冷,然后,我就被提溜到了一旁。

接着就是一阵细细尖尖的声音:“好无理的后生,不懂头七的禁忌规矩吗?你是不想让亡者回归家里再看一看吗?你这也是对先人不敬,该打。”

听得出来,这声音不是人的,应该是那些脏东西的,可能就是地界阴差的声音,至于把我提溜到一旁的是不是他我就不知道了。我心说:“鬼差都这么不讲道理吗?有事不能先说事吗,非要动手还让我。”

现在,感觉我的身体正在从里面开始结冰,这是为什么?我得回头看看那阴差长的什么模样?正在要扭头正眼看去的时候,又冷不丁地被人赏了一个大逼兜,扇得我耳朵嗡嗡响,脑袋也懵懵的,不仅这样,我还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甩了个恶狗抢屎,重摔之下,我差点起不来。

忍着剧痛,强撑着站起身来,可是刚起到一半,就被塞了一嘴热乎乎的干粉,弄得我满脸都是,甚至上还弄了一大堆,就连我这双能看见污秽的眼睛,也被迷了。这东西真呛人,呛得我咳嗽不断,到现在都是懵懵的。不过,我刚才还觉得内脏发凉有冻结趋势,现在却一切恢复正常了,甚至还有一点微微的烧心。

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当当响铃的声音,我骂了一声:“妈的,还没到圣诞节,给我整什么铃儿响叮当。”由于,看不清,我只能摸索着坐在了地上,就跟瞎子似的,在黑夜里胡乱摸索着什么,这时候的我别说是识宝的眼睛了,简直是就是个瞎眼人。

又是一个声音传入了耳内,这声音似曾相识,但却不是跟我守夜的人。

“亡者回魂探亲,生人勿进,亲人回归!你个衰货,不知道自己犯了大禁忌了吗?头七的回魂夜,是阴差拘着亡者灵魂回家探望的时候,长明灯忽明忽闪就代表,他们到了。你拦路不说,还挑弄长明灯,是嫌命长了吗?要是真出了岔子,惹怒了地府差老爷,先不说你有命还是无命,三魂七魄随便勾走一魂半魄的,也够你受的。”

“我擦,你他妈的谁呀,关你什么事?”我骂完刚要坐起来,又被人家一脚踩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大口土,我更生气了正要起身来骂,却骂不出来。因为,我常吃了一大口土,只能蹲在地上一边捶胸一边咳嗽,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别说看不见鬼差鬼魂了,就连刚才请我吃灰又吃土的扑街,都找不到,到底是谁这么恶搞我呢?

正在我懊恼的时候,就听见屋门口位置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碎脚步声音,是爹娘醒了吗?特别是我娘,她睡觉特别轻,稍有点响动就睡不着了,刚才折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她肯定被惊到了。

我正准备用手去揉眼,想清除掉眼里的污垢,却被一双大手扶了起来,扶我的那个人问道:“张若虚,你好好地怎么在地上打滚啊,是不是梦游啦?”

原来是蛋子啊,我还以为是我娘呢,笑了笑,小声地说:“我没事,刚才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大满爬,吃了口土,才弄得脏兮兮的。”

“看你那一脸土,真脏,你等着,我去给你洗条毛巾,擦一擦。”

说完,他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