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去处吗？”
顾秋问。
“没有。”李一回答。
“那你可有谋生的本事？”
李一低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那你能够保证离开这里之后，就能够立马找到活计，偿还欠我的那一百两吗？”
他摇头。
这一点，他的确是不能保证。
如今的大朔朝是个以女权为尊的王朝，男人的身份低微，一般能够做的便是在家里处理各种琐碎之事，要是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干活儿的话，就会被传出很多不好听的话。
男子做工，无论到哪儿都会落人诟病。
倒是顾秋在这里请人做工给的工钱多，晌午饭又能让人吃得饱，而且乙棠村地处偏僻，村里的人挤破头都想在她手底下讨份活计。
村里人虽然大多数女人都见不得男人赚钱，多多少少是有点闲言碎语，但是谁都当那是别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溜话。
去别处做工或许是落人诟病，但是借用顾秋的话来说，他们都是靠双手吃饭的，一没偷二没抢，全凭本事，他们干嘛要去在意？
顾秋算是个好的东家，说实话，离开了这里，李一的确是想不到更好的去处。
“既然你什么能力都没有，离开了这里，谁还会雇佣你干活？那你拿什么来还我？”顾秋说着，就取出了一块帕子将臭烘烘的银票包裹了起来。
继而，就又说道：“你要是走了，我这里还得重新请厨子，到时候还得给人家几日来熟悉环境。”
“你的意思是？”李一看着顾秋，小心的询问。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旁边的新屋子快要建好了，到时候这里就会用来放东西，总得需要一个人来看着东西的。”
顾秋淡淡道，“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每月给你发工钱，但是我会扣掉一半，算作是你还我的，等到一两百还我了，无论你是要走还是要留，全凭你自己的选择。当然，我说的这些的前提条件是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李一满口答应，目露感激。
她不计前嫌的还愿意用他，这一次他会好好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的。
“那成吧，等你身子好了，就再签一份契书。”顾秋轻轻地点头。
“好。”
“其实……”顾秋看着手里的银票，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我画的东西之前乔掌柜花上千两银子都没能从我手中买断，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合作，你这……就卖了得几百两银子实在是亏了……”
这两天顾秋听王姐说，方氏布庄那边靠新出的一款布偶玩具在云阳城受到不少孩子们的喜欢，方天茹貌似有意卖给外地的布庄，听说已经有外商和方天茹接触了。
“……我不知道。”李一茫然。
之前李一着急用钱，而且那几百两已经是他见过给得最多了，谁知道还能卖得更高啊。
“没关系，希望此事之后，你别再犯了。人要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双手和勤劳赚来的银子，才能让我们花的毫无负担，你说对吧？”
李一的年纪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这般年纪的少年，是叛逆的，也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顾秋希望他能走到正途上，好好做人。
李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贺千岚，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他在这里的日子，是家道中落以来是感觉最心安的，不用风吹日晒的跪在街头，不用居无定所，有吃有喝有瓦遮头，他可以在这里靠做饭赚银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其实来到这里，他带有目的，却感觉一直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之前你不是说我的心善可笑吗？希望这次你别我让真的成了可笑的人。”顾秋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没有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不过仔细想来，他说的还是有点过分的，要是世间全是恶人的话，谁来维持世间最后那一份美好的良善？
善良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利用他人的善良来做伤害之事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