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
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些东西的。
一群神色悲戚的乡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尚且还有叶川这个后人。
时间再长，总有到点的时候。
“外婆！”
叶川一声哀痛的大喊下，外婆被推入了火炉。
半小时后，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叶川捧着骨灰盒，颓然走出殡仪馆。
三日后，下葬。
依照外婆生前的遗愿，将葬在外公的墓隔壁。
这一切，都由刘老支书负责安排。
外婆生前在乡亲中口碑很好，白事的宴席自是不用操心。
老支书专门请了厨子，很多事情都有人抢着做，叶川这个主人反而显得有点闲。
道场的仪式搞得很隆重，风光大办嘛。
到叶川家后，一直沉默的沐玲，始终在想一件事。
叶川的外婆和自己爷爷，到底有何交情。
为何耗尽人力，历时将近一年，依旧无法寻找到叶川外婆。
到底是所托之人无能，还是叶川外婆被刻意保护隐藏了起来？
假如是那些的话，那叶家估计也不简单。其实从叶川外婆的谈吐，已经能见端倪的。
一念至此，抬头本想问叶川，这两天有特别的人来么。
但见他情绪低落的样子，只得暂时作罢。
本以为峨嵋金顶一幕，将她和叶川联系在一起，是偶然。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可能老辈间，就已经有了纠葛。
世事就是如此，你以为的偶遇，不是处心积虑，就是命运的安排。
按照乡里的习俗，下葬前是一日两餐的白宴。
来人甚多，基本每天都有上百人，很多人都会来安慰下叶川。
他倒也不显得特别难受，毕竟人多事多，接待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人就是这样，一旦忙起来，再伤痛的情绪都会被稀释。
只有沐玲知道，当入土为安，人群散去后，那时才是最难受的。
王诗莞和柳眉，离开源o太久，现在必须得回去处理些紧急事务。
和叶川沐玲打过招呼后，回了蜀城，下葬时再赶回来。
来客们对于叶川旁的沐玲，都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
沐玲倒是不以为意，很自然的朝这些乡亲们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很多人都暗自觉得，叶家果然不一样，逝去的叶家婶子就以谈吐出众，为人处事好而受人称赞。
没想到人家后代叶川，随便带个女孩子都是这样漂亮，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为何自家的小子，就是谈不上对象呢？
看来叶家的家教或者是家学很好啊。
要不，找川娃子讨教几招，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教啊。
毕竟这东西，教会一个，就多了个竞争对手啊。
哎，难搞哦。
火化后到下葬前，还是需要守灵的，只是轻松了许多。
只需保证燃起的香火不断就可以了，不至于夜里还得提防猫狗老鼠一类的东西。
守灵这几天，叶川都是亲力亲为，毕竟只有他一人是血亲。
这事啊，毕竟还得是血亲最好，哪怕只有他一人，也意味着血脉有传承。
沐玲深知这道理，也就没有劝说。属于他叶川的责任，再难也要做。
三天时间过去，叶川脸色蜡黄，眼睛熬得通红，不免让人心疼。
别人家守灵，兄弟姐妹，子孙三代换着守。遇到了寿终正寝的喜丧，还会摆几桌麻将，既是守灵，也是聚会。
今日下葬，天刚蒙蒙亮，厨子已经开始筹备今日的饭菜了。
通常人们所说的白事吃席，就是指今天中午的这顿饭。
沐玲不免长出了口气，叶川终于守到终点了。
或许守灵这习俗，不仅仅是尽孝，还有就是用身体的疲累，来代替失去亲人的痛苦之意吧。
心灵的痛苦绝对比肉体的短暂疲累，伤人厉害。毕竟一切的礼法都是以人为本，尤其是在现代社会。
当所有宾客齐聚在叶川家，王诗莞和柳眉也已赶到。
时辰已到，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叶川手捧骨灰盒，在道士的主持下，宾客开始上山。
一番繁琐的仪式下，成功下葬。
此刻的雨，越下越大。
下山的路，变得泥泞溜滑，一不小心就要摔个满身泥。所有人都满身泥水，就连沐玲她们也不例外。
叶川家门前，阴燃着一堆松树枝，回来的人都跨过火堆，然后吃上胡豆，喝上一小杯酒。
这也是这一带的风俗。
回到家中，众人开始打水清理脚上身上的污泥。
老支书让人燃起了一堆火，让离家远不方便换衣物的人，烤干身上的衣物，并喝下姜水，以防感冒。
沐玲等人，都带有换洗的衣服，倒也不用尴尬。
临近中午，正式开始开席。
叶川提起酒杯道：“叶家人单，外婆能够如此风光下葬，全都仰仗乡亲好友们。如此恩情，叶川铭记。”
说完，一饮而尽。
刘老支书也朗声道：“叶川，不用在意，邻里乡亲，本应守望相助的。”
众人也都陪着喝了酒后，纷纷说道：“川娃子，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事情一了，吃吃喝喝才是正题。
吃完酒席的客人，悄无声息的调头就走。
老支书也告诫叶川，切记不可说挽留之类的话语，吃好喝好让他们自己走。
席散，宾客都已走完。
就连村头和沐玲王诗莞她们，也都走了，可能是她们知道这一习俗吧。
刘老支书劝告叶川好好休息后，也最后一个走了。
叶川望着空空荡荡的家，一股疲累陡然袭来，倒在床上几秒入睡。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午后。
躺在床上，脑子还是有些昏昏沉沉，望着屋顶发着呆。
一会想到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心中一阵痛。
一会又想到半夜来的那群人，咀嚼着那领导说的那句“你父母都姓叶”。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已是饥肠辘辘。
撑着身子起床，找到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
有村头和沐玲的，但更多的是王诗莞的，但还有一个京城的手机号码。
叶川想了想，先回拨了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喂，你好，你打过我电话的，请问你是？”
“几天前的晚上，我们见过面的，你外婆的后事都处理好了？”
他心中一动，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确是那晚来的那人。
“嗯，处理好了。谢谢叔关心。”
“叔？呵，这样叫也没错。你开学后，我联系你。”
叶川刚要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忙音，再打已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