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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但我听说此人已经活了几百年了,甚至见证过许多在江湖能叫上号的家族的兴盛与衰亡。就是不知活了这么久的老头,如今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几百年?有这么夸张吗?”

“不对不对,我可听说了,黑衣道人原本是西域之外的游魂之人,最擅长造梦,后来为了一己之私做了恶,因而被家族除名。这不,西域混不下去了,于是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后来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收了花忘仲和花渐离为徒。”

“先不谈他是什么来历,你说江湖这么大,他为何选择花家?”

“你傻呀,花氏乃八大家族之首,权力、金钱哪样没有?若当真控制了花家家主,那不等于控制了整个江湖?到时再以花氏为刀,以整个江湖为刃,替他报这除名之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啊,站在顶峰笑看江湖。”

“人活一世,不是情便是权,无出其右。这么着,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最终结局如何?”

“好啊,我赌黑衣道人是为了情。”

“那我赌权。”

“真是无聊,如此之事却被你们当作笑谈打发时间。看来花渐离做得很对,如今的江湖,的确该洗洗牌了。”

流言蜚语传于市井,有人说花渐离早已身死,也有人说他被世外高人救了下来。

流言纷纷乱乱闻于江湖。

千阳城红叶巷内一处宅院内。

十分寂静。

川穹端着冒着热气散着苦味的药一如既往地看着站在田边的花渐离,道:“寻哥哥,喝药了。”

纵使还了这仇,但花渐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依旧不敢看川穹的眼睛,只是背着身子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两个人对于这种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川穹却很讨厌这种状态,在他心里,他们不该如此生分。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便没了动静,花渐离以为川穹离开了,这才转过身想要拿药碗,却不料刚转过身便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入眼的,赫然是应当离开的川穹。

四目对视,看着那双浅色的眸子,花渐离连忙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片寂静。

良久,川穹打破了这寂静,语气淡然,“寻哥哥,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你从未正眼看我,也不与我交谈。”

花渐离依然一言不发。

川穹看着眼前低垂的脑袋,脑中浮现出了以前那个自信、张扬、洒脱的花渐离,彼时的他,是多么风流恣意,可如今,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痛意。

他倒退几步,捂着隐隐发痛的心,痛声道:“花渐离,你究竟要如何才肯罢休?

仇,你报了;脸,你毁了;痛,你受了。

事到如今,你连看我、与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是么?

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大大小小的罪,你都赎了。

你现在这个模样,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你是故意生出这般模样,是要让我同情你?亦或让我的愧疚日夜不绝?

花渐离,你倒是出声啊!”

川穹越说越激动,话语间有些颤抖,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当初想尽办法救了他的命,本以为醒来后便恩怨两清了,可没想到,在这三个月里,他看到了一个颓废异常、胆小如鼠的花渐离。

闻言,花渐离这才缓缓仰起低着的头颅,小心翼翼地盯着川穹的淡淡的眼眸,嘴角张了张,这才蹦出这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闻言,川穹死死地盯着花渐离的眼,只见他眸中通红,听着这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诧异万千,于是哑声喝道:“你不关心自己的病情,竟问我这般无聊之事。”

花渐离依旧不依不饶,“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川穹知道他的驴脾气上来了,却又无可奈何,闭了闭眼,转而睁眼缓声道:“当初,有你在身旁,还好,不痛。”

闻言,花渐离张了张嘴,轻声道:“可是,你最怕疼了。”

听闻此言,川穹的眼角发红,眼泪倏然盈于眼眶,咬了咬嘴唇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实则想骂人,但还是尽量用着平缓的语气道:“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就在花渐离哑嘴无言之时,川穹又道:“寻哥哥,以往的事我们就此翻篇,谁也不亏欠谁的,可好?黑衣道人是黑衣道人,你是你,他做的事与你无关。当初有你陪在我身旁,我才熬了过来,如今,换我陪你,可好?”卑微、乞求尽在这最后二字之中。

花渐离听着让人难受的话,心中明白这件事的的确确该翻篇了。

否则,痛苦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见此,川穹大喜,连忙拿过快要凉透的药,放在花渐离眼前,道:“寻哥哥,快喝吧,药凉了会影响药效的。”

这一刻,之前三个月的忧虑哀愁被花渐离轻轻的一个点头彻底消除了。

曾经的恩恩怨怨,都比不过此刻的欢喜。

自己的仇,不报了,

就这样吧,两清了,清了。

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时候放下了。

川穹看着眼前之人,下定了决心。

“嗯。”花渐离说着便接过药碗大口喝完了药。

看着一干而尽的碗,川穹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他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喃喃自语:“今日的天,真不错。”

花渐离看着剩下的药渣,终于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阿穹,我身上的毁伤是悬壶前辈解的?”

川穹巴不得对面的人多说几句话,“对啊,悬壶前辈解的。”

“可是,当初明明只有抑制毁伤的药,这解药,怎么会这么快配制出来?而且,更凑巧的是,是在我毒发之时制出的解药。”

“寻哥哥,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当初的事情。一年半载的时间,凡事肯定有进展。

能够成功制出解药,也让悬壶前辈半生的心血也没有白费,也或许也是我们命不该绝吧。”

花渐离点了点头,“那你的毁伤之毒也彻底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