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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晃了晃。

孟昭歌惊奇地看他一眼,见他紧皱浓眉,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握成拳。

看上去是生气了。

她觉得有趣,从前她温柔小意,围在他身边百般照顾,生怕哪里叫他不满意了。

那样的卑微体贴,可宇文期连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她不想理他了,昨日甚至踹了他一脚,他竟又巴巴地贴过来了。

孟昭歌静静地道:“王爷,妾身不是你的奴婢,若要人伺候,我把墨环叫来。”

宇文期第一次被她如此直接地拒绝。

“本王又没让你怎样,难道同本王说句话、倒杯茶也不行?”

“……”

孟昭歌提起茶壶,满当当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宇文期面前,“喝吧。”

她微笑:“倒个水而已,如果您愿意,妾身还可以再帮您倒十杯。”

宇文期匪夷所思地盯着她看:“孟昭歌,这就是你的态度?你昨日踹本王的那一脚,还没跟你算账呢。”

孟昭歌:“那不行的话,王爷也踹妾身一脚?”

她甚至厚脸皮地道:“要妾身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给您踹?昨日,您不是迫不及待要在马车和妾身圆房的吗。”

一个女子把床笫之事挂在嘴边,简直厚颜无耻。

宇文期赫然起身,他觉得自己今日来,就是个错误。

“荒唐,在你的梅苑好好呆着,这三日不许出去。”他愤愤道,拂袖而去。

门被重重关上,徒留清风钻入门缝,带来一丝凉意。

瘟神走了。

孟昭歌满意地勾唇,翘起二郎腿,将茶一饮而尽后,走到了书案前。

赶走了瘟神,是时候干正事了。

如今离宇文期得到重用的日子越来越近,若不想看着他再度春风得意,那便要先下手为强。

她写了一张纸条。

隔天。

往日门客络绎不绝的东宫,此刻早已冷清不堪。

一纸书信,藏在菜筐中,送到了已毫无人烟的膳房中。

被幽禁的太子将那封书信看完后,眼底阴森地将信纸撕了个粉身碎骨。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一个平日对他百般献媚的女人,竟也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殿下,这是何人送来的?”身边的死士黑鹰犹豫着问道。

宇文练轻嗤一声:“孟常宁。”

似乎是猜到了这信的内容,黑鹰阴沉着眸子:“属下去杀了她!”

“不嫌麻烦吗,污了你的刀。”宇文练淡淡地道:“更何况,太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东宫,孤如今绝不能轻举妄动。”

“是。”黑鹰低眸。

宇文练沉思间,瞧见了那桌上的木簪。

孟常宁倒会恶心人,都要将他踢开了,还送什么破簪子?

他拿起,面无表情地掰断。

然而,簪子中却掉出一张被卷得极细的纸条。

宇文练一怔,神情凝重地展开。

纸上,只有五个字:沐冬之日见。

连署名和地点都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薄薄的纸片,从那上面闻到了淡淡香气。

竟还是个女人。

黑鹰嫌恶的道:“这孟常宁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她。”宇文练低声,面色沉沉。

黑鹰一愣:“那是谁?”

宇文练沉默,这的确也让他意外。

在他被父皇憎恶,被朝野上下放弃时,居然还有个人,想要见他。

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他双眸幽深,面色如常地将那纸条焚烧殆尽。

荆王府。

墨环提着点心,进了房中,温声道:“娘娘,点心买来了,东西…也已经送到。”

孟昭歌轻轻“嗯”了声。

今早,她要墨环拿着那根特制的木簪,守在明西将军府周围,一看见一个身材矮小,家仆打扮的人出去,就也跟上去。

若不出意外,孟常宁会让她的丫鬟扮作小厮,买通给东宫送菜的小贩,把给宇文练的信放在菜车中。

她要把簪子放在信封中。

这是最好的给宇文练递消息的方式。

万一被发现,也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所有黑锅都是孟常宁的。

她又问道:“知道王爷去哪儿了吗?”

“似乎是进宫去了。”墨环道:“我听见行墨楼的人说,这几日王爷都很忙。”

孟昭歌点了点头。

算算时间,马上褚帝就该派宇文期去承州了。

前世的这时候,她正因无子,而被兰妃逼迫穿着胡姬的衣裳去讨好宇文期。

结果被他大加斥责,说她衣着暴露,不成体统。

她伤心极了,卧病不起。

孟常宁就趁着这时,和宇文期勾搭上,甚至为了表明真心,陪他一起去承州。

两人在承州,直接就有了肌肤之亲。

真是拼了老命。

不过今生,孟常宁是绝不会再跟他去了的。

因为她同时,也让墨环买通了将军府附近的乞丐,要他们散播一些流言。

——承州之地,天花频发。

而孟常宁最为爱惜的就是她的容貌。

果真,第二日,褚帝便下了令要宇文期前往承州,体察民情。

此事也很快传到了明西将军府。

“我没办法跟王爷去了,若得了天花,我的脸就毁了。”孟常宁觉得烦恼。

怎么承州忽然就频发天花了?

本还想赌一把,趁着这一趟拿下荆王。如今看来,老天都不让她去。

但孟常宁又很担心,问道:“孟昭歌不会去吧?”

若叫他们夫妻二人情比金坚了,那她可真是呕死了。

竹音道:“要不奴婢把这事到荆王府那边说说?”

“快去!”孟常宁道。

于是,承州频发天花的谣言,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孟昭歌耳朵里。

她也知道这一定是孟常宁故意散播的。

而最离谱的,是宇文期甚至都相信了此事。他走时,带走了三个郎中,生怕自己染上天花。

孟昭歌差点儿没把牙笑掉。

而后几日,她在荆王府养精蓄锐,来日好好折磨那对狗男女。

转眼就到了月中,头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见有个少年,长着一只蓝眼睛,跪在她的尸体前,不停地流着泪,还给她立了坟。

她想去喊那少年的,可下一刻,却倏然苏醒。

醒来后,便有些恍惚,那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像她亲眼所见。

没等孟昭歌缓过来,墨环从外头走了进来,说:“娘娘,孟老夫人来了。”

这可真是稀客,她嫁来荆王府半年,娘亲可从未来看望过她。

这个时候,娘亲不在家里陪伴心爱的长女,来见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