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越发密集。
一滴。
两滴。
三滴。
……
雨滴一颗颗落下来。
滴落在人群中，沸腾起来了。
“下雨了！”
“天佑大夏啊！”
“庄稼有救了！”
……
下了雨，却没有人躲雨。
田户和官员们张开双臂，开怀大笑，迎接着这一场及时雨。
只有最初反驳袁允棠的几位大臣，呆若木鸡。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龙神定是感应到陛下的忧民之心，天降神雨！”
“陛下心怀天下，为百姓谋福祉，大夏有您是福，天下有您是吉啊！”
袁允棠掀开龙辇帘子，满眼崇拜。
景容帝腰背都比平日更直了几分。
哪怕淋着雨，也不见丝毫狼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龙神赐神雨！”
“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龙神一听到您的召唤，便赐雨于大夏。”
“陛下万岁！大夏万福！”
……
反应过来的群臣也高呼景容帝万岁。
田户们更是激动得连连磕头跪谢。
马车上。
西太后听着外面袁允棠和群臣对景容帝的夸赞，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这袁家女，果然了得。
跟袁望舒那个老货一样，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怪皇帝喜欢。
“芷儿，此事你怎么看？”
余光却看到侄女满脸不屑，西太后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时至今日，侄女输给袁家女，不冤啊。
“姑母，那袁允棠运气好而已。”
牧玉芷抚摸着肚子，甚是不服气。
可不是运气好嘛。
上一次祈福求雨，袁允棠刚跪下祈福，雨就来了。
这一次又那么幸运，夸了陛下几句，雨又下了。
老天待袁允棠可真好啊。
一而再地帮袁允棠。
老天何其不公！
“愚蠢！”
西太后看着侄女不知反省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姑母！”
“芷儿平日就被袁允棠欺辱，现在连您也要责怪芷儿了吗？”
牧玉芷甚是委屈。
旁人向着袁允棠就算了。
可西太后是自己的姑母，是牧家人啊。
姑母怎么可以帮袁允棠来骂她？！
看着委屈巴巴的侄女，西太后升起的怒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拨动茶盖，轻抿一口茶。
“你可知袁允棠为何受宠？”
哪怕不愿意，西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袁家小辈，确实比牧家小辈要聪明。
芷儿是聪明，但是聪明没用对地方。
牧家女对男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远没有袁家女的玲珑心。
“在皇帝被大臣为难之时，袁允棠挺身而出，哪怕身怀六甲，也要替陛下北上祈福求雨。”
“且不管袁允棠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她敢站出来，为皇帝排忧解难。”
“光这一点，你就落后人家一步了。”
西太后恨不得把侄女的脑袋掰开，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塞进去。
牧玉芷抿唇，没说话。
眼底的不屑，散了几分。
“在雨落下之后，袁允棠也是第一个夸捧皇帝，甚至百官的反应都没有袁允棠快，你再次慢人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
“可你却连自己慢在哪，错在哪都不知道。”
西太后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
“在后宫，帝王的恩宠才最重要。没有恩宠，你哪来的底气清高自负？”
“无宠的妃嫔，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太监都能踩你一脚。”
“你才情比袁允棠高又如何？后宫永远都不缺才情高的妃嫔，反倒是袁允棠这种油嘴滑舌的妃嫔，更引皇帝注意。”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东太后出谋划策，你如何是她们袁家的对手？”
西太后一番话下来，牧玉芷沉默了。
眉头不甚赞同地拧起来。
明明就是袁允棠不要脸、下作，难道让她也变成那般低贱之人？
她是牧家女，代表着牧家的颜面。
若是跟袁允棠一样自甘下贱，又将牧家脸面置于何地？
她牧家女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而且她是要当皇后的人，怎能用这些下作狐媚的手段去迷惑陛下？
姑母怎么越老越糊涂了？
居然还让她跟袁允棠学？！
疯了！
“姑母，芷儿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不赞同姑母的想法，但牧玉芷面上没有反驳。
她还需要姑母撑腰。
眼下不能惹姑母生气。
见侄女语气淡淡，西太后一噎。
现在的芷儿，就是当初她。
清高、骄傲、不屑以色侍君。
可到头来，好东西都被袁望舒抢走。
就连东太后的尊称，也被抢了。
她堂堂先皇皇后，居然只得一个“西太后”的称号。
她走过弯路，不愿芷儿再步自己后尘。
“芷儿……”
“姑母，她袁允棠想出风头，芷儿就如她所愿！”
西太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牧玉芷打断了。
牧玉芷掀开马车帘子，看看雨中欢呼的群臣和田户，满是不屑。
走着瞧。
雨越下越大。
长队伍不得不在沿路的行宫暂且避雨。
等雨停了，再行出发前往避暑山庄。
“陛下，龙神得您召唤，赐下福雨。眼下北部的干旱有雨了，但其他地方还有百姓在受难。”
“臣妾以为，后宫妃嫔当为表率，为受难百姓捐细软凑金银度过难关。”
牧玉芷扶着腰，闯入行宫的议事厅。
牧玉芷的话一出，就得到群臣赞赏。
“谁说女子不如男，牧婕之大义，大善！”
“善！牧婕妤当真是菩萨心肠，下官自愧不如啊。”
“虽说牧婕妤是好意，但后宫妃嫔捐赠之物毕竟有限，不足以支撑诸多百姓之需。”
……
议事的群臣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牧玉芷压下不耐，维持着得体的笑意。
这些大臣就是软骨头。
欺软怕硬。
她不会让袁允棠一个人抢风头的！
“光靠后宫妃嫔，的确是滴水止渴，帮不了太多百姓。但有一个人可以！”
“袁昭仪和袁家，手握巨额财富，若是袁昭仪能慷慨解囊，百姓定能渡过难关。”
牧玉芷声音柔柔。
可落在百官耳中，却响彻云端。
“陛下，臣以为牧婕妤所言甚是，袁昭仪和袁家富阔，只要袁昭仪点头，定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还是牧婕妤想得周到，大善。”
“不妥！凭什么你们一毛不拔，却要袁家倾尽家财助人？合着不花你们的银子，你们不心疼是吧？”
“有些人啊，还真是会算计，慷他人之慨，来成全自己的美名，啧。”
……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牧玉芷嘴角的笑容僵住了。